何以不能迷信托克维尔?因为托克维尔在许多问题上是有偏颇的,如我们在阅读他时不多长几个心眼儿,不注意剔除他的一些偏见,那就不仅会导致对近代法国史的误读,而且有可能对现代民主产生误解,进而影响我们的民主改革事业。
在拙文中,笔者将结合自身对法国史以及近代西方政治思想史的理解,谈谈托克维尔的文学政治观,并指出其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。
一、文人何以成为社会的良心?
托克维尔在《旧制度与大革命》中开宗明义就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:大革命并非人们所以为的那样,埋葬了旧制度,奠定了新社会。虽然他不否认法国大革命的创造性,宣称从未有过比它“更强劲、更迅猛、更具有破坏性、更具有创造性的革命”,但是他并不认为19世纪的社会主要是大革命的功绩,相反,被人称为旧制度的波旁王朝才是新社会的主要创造者,因为“即使没有这场革命,革命所做的一切也会产生”。[5]换言之,是旧制度而非大革命创造了民主的社会基础。
也许就是基于这一理由,托克维尔没有对法国大革命的宣传者与发起人给予重要的评价。不仅如此,他甚至还认为18世纪的启蒙思想家以及革命者所发挥的影响主要是负面的。在托克维尔看来,他们不懂政治,却热衷于改革;缺乏行政经验,却喜欢空谈治国;罔顾现实的社会,却沉湎于虚构的社会;抛弃现行的法律、惯例、习俗,却想代之以一个简单、协调、一致与理性的理想国。更可怕的是,他们竟然挑战宗教的权威,处心积虑地掏空宗教的基础,致使非基督教的倾向在普通民众的心中日益滋长。[6]对他而言,法国大革命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文学政治,它由迷恋抽象原则的文人发起,由反宗教的民众推动,其结果自然不能令人称心如意,它最后拥抱革命恐怖或者独夫专政亦在情理之中。